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胜天半子:祁同伟的不安与不甘
四颗子弹
“去你妈妈老天爷”
祁同伟将枪含在嘴里,迅速扣动扳机,子弹穿过后脑,血溅了一地,浸透了黑色的泥土,僵硬扭曲的身体横卧在孤鹰岭的陋室里。他没有将子弹射向太阳穴,也许是为了保持完整的面容和最后的自尊。更没有选择将子弹射向侯亮平,然后被乱枪打死,他不接受这样的审判。这是打进祁同伟身体的第四颗子弹,自裁一代枭雄的生命。
同样是在这偏僻的孤鹰岭,作为缉毒队长祁同伟,曾在毒贩盘踞的孤鹰岭,身中三枪,赢得徽章、成了英雄,满心期待可以与命运的抗争。本是农村的穷小子,缺衣少穿、努力拼搏,考上了汉东大学政法系,当上了学生会主席。倒追祁同伟的省政法委书记的女儿梁璐借助“权力的小小一次任性”,把他发配到了岩台山区乡镇的司法所,将祁同伟心中所爱陈阳分配到了北京。
看着在山里一干三十多年的老所长,满头白发,满脸皱纹,依稀看到三十年后的他是如此的孤独,寂寞,艰难而又毫无盼头的生活。抗争、逃亡,他志愿进了风险极高的缉毒队,身中三颗子弹成为英雄,依然调不到北京与佳人团聚。操场上对梁璐的一跪让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缉毒英雄,在灵魂上已经死了,取而代之的欲望、贪婪和人性的扭曲。
前三颗子弹埋葬了灵魂,第四颗子弹射杀了生命。
胜天半子
“与天对弈,以身为棋,胜天半子”
这是祁同伟他一生的座右铭。为赢半子,逆袭搏命,却遭遇层层天局,最后不惜以权牟利,知法犯法,沦为权利的牺牲品,祁同伟并不值得同情,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
《天局》中描写与神下棋的混沌最后的死状:
“迷魂谷白雾漫漫。人到雾收,恰似神人卷起纱幔。众人举目一望,大惊大悲。只见谷中棋盘平地,密匝匝布满黑石。浑沌跪在右下角,人早冻僵;昂首向天,不失倔犟傲气”。
客观来说他只是领悟了“胜天半子”与命运抗争的豪气,但并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郁冷酷。
然并卵,现实中又有多少个“祁同伟”,不断地重复眼见起高楼、眼见宴宾客、眼见楼塌了的世道轮回。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或坏人,所谓的“好”与“坏”正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,只是在一次又一次质疑和抉择中,浸染了生命底色,重复着“生存还是毁灭”的人生命题。
独木桥与天花板
祁同伟是《人民的名义》后半部的精髓人物,是现代版《红与黑》的于连•索黑尔。他出身贫寒,却渴望成功;才华出众,却遭遇不公。他的遭遇引起了很多人的同情和怜悯,而对侯亮平、钟小艾夫妇时常流露出来的优越感感觉嗤之以鼻。之所以有如此共鸣,正是源于阶层固化在当今社会已经根深蒂固,深入人心。
虽然被诟病多年,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,可能是被认为人生中最后一次不看脸、不拼爹的公平机会,虽然厮杀惨烈、你死我活却可让贫寒学子有了打通阶层的唯一通道。然而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,2017年高校毕业生人数达到795万,高校毕业人数创历史最高,堪称史上更难就业季,依靠学历打破阶层的幻想已经成为过去。
更何况横在头上更大的一块天花板一线城市的房价,动辄10W+,已经涨到天上的房价已经成为不可逾越的阶层鸿沟。这也就是为什么雄安规划一出,买房人如潮水般涌入这三个四线小县城。在很多眼中,那不是房子,而是与未来抗争、胜天半子的唯一稻草。
阶层的固化还远不如此,学区房的疯狂恰巧迎合了当今的现状,从二环到七环,哪里是环路,这本身就是阶层圈层,学区房就是那不得不拿的敲门砖。逃离北上广还是逃回北上广,唯一的判断是是否接受现有阶层,逃离就是认命,逃回就有机会胜天半子。
祁同伟是谁?
设想在你身边有多少不甘于平庸、不甘于寂寞、不甘于现状的人,但现实中的又感到很无助、很无奈、甚至很焦虑不安,这其中也许就包含你我。
不说观众把现实的某几个贪官与祁同伟联系一起,就连看似公平的互联网创业圈不也是干爸、干妈一个比一个腿粗,想想当年周鸿祎小小程序员,如何跟光环耀眼、背景深厚互联网大佬竞争,除了撕咬别无他法;已经是TMD三巨头的王兴当年忍痛把校内网卖给人人网,不也跟祁同伟操场下跪一样吗;今天被落水痛打的贾跃亭不也在上演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的一幕吗。
天不变,道亦不变。这个“天”按经济学的角度去度量,实际就是经济学的最基本原理——资源配置,从个体的人到法人,从基层政府到更高级别的政府,都在这个“天”之下完成配置,而配置的是否得当决定着各自的命运。
今天选题会上,总编辑老岳不群问:祁同伟死了,祁同伟是谁?
我心里想说,今天我们都是祁同伟。祁同伟死了,以人民的名义。
看看身边的小泰迪,忽然想起了小时候东北老家的那只黑土狗,三十度的极寒,啃着冻得似乎永远化不开的玉米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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